目鏡仔,斯文的土匪頭,血液中流動著人文改革的基因。
弟兄們,少心機的天使,用他們的純真教導世人。
當目鏡仔遇上弟兄們,許諾用麵包打拼一份事業,
共同實踐自助、人助、助人的多重可能。
打電話到「喜願麵包坊」,聽筒那端通常會傳來宏亮親切的招呼和爽朗的笑聲,別懷疑,那肯定是「施總兼」的本尊,因為平日得打點的從訂單接線生、公關接待、機械維修師、弟兄口中的「目鏡仔」或是「頭家」,有時也得兼財哥的愛情諮商……所以當然是「總兼」。
生命劇場始於意外
七年前的農曆過年前,喜樂保育院的創辦人瑪喜樂女士(註一)和院長進行年末贊助廠商例行拜會,當時他擔任工廠副總經理,接待時很客套地問起:「還有那些地方需要我們協助的嗎?」瑪喜樂女士乃提起院童愈來愈大、愈來愈難帶,在職業類種的開發上面臨較多困難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他脫口說出:「要不然我們來做麵包好了」。春節過年後,總覺得不該「輕諾似瓦言」隨口說說,應該要給院方一個答覆才是,於是找了台北進口烘焙材料的朋友,尋求製作技術上的支持。
回覆消息的那天,看到瑪喜樂院長眼底閃爍的光、臉上的喜悅、盛裝鮮艷的衣著,被老人家那種重視的心情所感動,於是他就這麼半栽進麵包坊的世界。
合作的模式是由保育院提供設置麵包坊的空間,以租約的方式,讓院生到麵包坊工作,每月麵包方付四萬五千元給院生和帶領的老師。到了配電那天打開電表箱時,驚見「太平間」的字樣,才知麵包坊竟是院方原本的太平間(因為保育院採美式設計,有太平間的規劃),不過這並沒有動搖他的決心。這樣有意義的提示,讓他對人員安全以及機械的操作上更加謹慎小心,而這四年也真的「意外的太平」!
用「做作品」的心情,來期待麵包坊
創設最初的兩個月,施總兼並沒有親身涉入麵包坊的經營。期間他發現不僅銷售的難度,最大難度是如何讓參與麵包坊的夥伴,是用「作品」來看待麵包,而不是「商品」。這個現況讓他自己內心價值產生的矛盾,也反思自己能做什麼?
「是男人的前中年期危機吧!四十多歲了,在生活條件充足之後,會困惑自己的生命?自己想要什麼?尤其是從事管理十數年之後,在商場講究技巧和利益的傾軋,早已讓自己厭倦,因而會期望重新看待自己,反思生命的價值。或許是一種與過去我的『絕斷』。」後來他決定「撩落去」,親自打理經營麵包坊,以終止麵包經營的頹勢,建立喜願麵包坊的價值。他回觀當年的抉擇,篤定的說:「那是值得的!」
堅持─人文尊重,另一選擇
「喜願麵包就是堅持做麵包和賣麵包,竟也巧合似地創作出自然簡單的『方土司』和『圓貝果』。喜願麵包喜歡強調麵包的特色,而不強調做麵包製作者的個體差異,除非有人主動問起,他才會答覆。因為如果把『人』變成一種銷售媒介,那麼『人』的生命價值何在呢?」所以,他的主張是:喜願的麵包是提供健康的另一種選擇。在概念上是加入,不是取代,是共生狀態。是自然生成、也會自然衰敗。透過麵包坊的經營實例,期待我們的社會可以發展出接納不同樣貌社群的包容力和支持力。
施總兼並不支持雇用身心受限的商家,把「身心障礙者」作為媒體公關行銷的手法。對於「身心障礙者」這詞彙他更是不常用,除非是官式的對話。一般他以「能力或身心受限者」來表達是彼此個體的差異。
「稱呼」意謂著彼此的關係;所以多數時刻他總是工作稱夥伴為「我的弟兄」或直接叫名字「慶峻」、「財哥」和「靜雯」。目前還有一位紀媽媽,當總兼不在家時,就由紀媽媽負責看頭顧尾。
在網站上「喜願週記」的分享中,提醒自己也是提醒大家「我們應當嘗試降低『服務』、『幫助』別人的慣性思考,因為服務會形成行為控制、幫助會造成心理優勢,完全服務就是完全控制、絕對幫助就是絕對優勢。」而麵包坊僅是希望和弟兄們一起學習,快樂的做麵包、做聰明的傻瓜。
土匪式的樂觀
喜願麵包坊的經營思考是「準備是為了迎接成功,不是為了應付失敗。」這種近乎「土匪式」的樂觀是支持喜願麵包一路走來的哲學。麵包坊裡調整改裝過的設備都是為了配合弟兄體能限制的需求,設備是輔具、「人」才是主體。
麵包坊所主張的毋寧是一種「返左」的社會思考,資本社會講求的是「分工」一切以「數量」、「速度」為依歸。而在麵包坊裡強調的是「合作」,強調「順序」而非「效率」。
所以麵包坊不論「分切」、「成形」、「包裝」…的任一流程,一定會有三位一體的順序,例如:財哥取麵團、慶峻分切秤重、靜雯揉麵成型,「順序」讓麵包坊的弟兄們心有所安,每人均可適切發揮其工作價值和角色重要性。
土匪式的樂觀要有粗壯的神經-「敢放手」,但又要有細微的敏銳度察覺「接手後」喜願弟兄的狀況。採訪那天,施總兼請靜雯去郵局寄掛號信。他很高興地分享靜雯可以走入社區與人接觸,還說接下來還打算再教她領錢(這是下一課),不過,靜雯對紅綠燈的判定還不熟悉,所以出門前他總要再三叮嚀。
和總兼的談話過程中,不知不覺中二十分鐘過了,發現總兼開始頻頻看鐘計時,忍不住說:「靜雯出去太久了,會不會有什麼狀況?是紅燈停太久了嗎?還是碰到閃黃燈,不知該不該走….」懸掛的心最終還是要請紀媽媽跑一趟。紀媽媽才準備出門,靜雯也剛好回到麵包坊,土匪頭兒的內鍵警報終於解除。在「放」與「收」中拉扯的神經,確實要夠粗才行。
他自我解嘲地說:「我是樂觀的土匪!」
把願望傳出去,它就會實現
二○○三年四月與喜樂保育院的合約期滿,他自己比擬為小豬仔離開母豬般的「斷乳」儀式。離開二林,到芳苑的喜願麵包坊進入另一階段,開始融入社區生活,目前麵包坊的慶峻、財哥、靜雯和紀媽媽就是來自社區的成員。歷經一次搬家的情感切割,他說他最害怕再搬家了。所以在麵包坊的經營上,他打算把目前承租的地買下來,如此喜願麵包坊才得以在芳苑真正定根。「我想做的事一定會說出來,因為如果只有自己知道,願望會消失。」施總兼把想法很誠實地告訴地主,而地主也願意在未來樂意把土地賣給喜願麵包,原本是總兼心中的憂慮反而轉化成為經營動能。
施總兼一直認為,麵包坊是一可接納弟兄的地方,讓弟兄們可以和原生家庭保有聯結,而非機構式的隔離,在人群或社區中的弟兄,不僅多一股共同照顧的力量,也讓這些家庭中的成員有些喘息空間。
關於麵包坊的後續發展,施總兼還有一個想法是「把麵包坊提升為社區中途之家」,希望麵包坊的弟兄們是有進有出,由麵包坊出去的弟兄可以轉介到其他工作職場。不過他比較擔憂的是,「關於離開」弟兄們可能都沒有心理準備,畢竟和外面職場相較,麵包坊提供的環境氛圍是舒適的、友善的。
自助、人助、助人
由於起初二年多麵包坊仍處於虧損的狀態,心情上是鬱悶的,讓他一度有做不下去的挫敗。一些陸續出現的朋友,給了喜願支持的力量,例如開拓文教基金會的淑芳和素津,提供了網站空間讓他有一訴說心情故事的空間,如此的空間對他來說是一種情緒的出口,也紀錄了喜願麵包七年來的大小事。現在喜願麵包坊也有能力支持其他團體,例如:雲科大視傳系畢展缺經費,喜願免費提供麵包讓同學義賣,後續也促成同學幫喜願設計麵包坊簡介DM的雙向互助。
就像是施總兼所說的,喜願麵包坊正式登記商業行號是「喜願行」,這個「行」有名詞、形容詞、動詞三個層次的意義:第一個「行」是店家名的「喜願行」;第二個「行」是自我肯定的「喜願一定行」,我們一定可以做到;第三個「行」則是鼓舞我們做夥「喜願逗陣行」。
歷經七年探索的喜願麵包,不僅做麵包,也有了社區、社會參與的動能,喜願麵包的故事也不斷在發酵、在延伸……..。
【轉載自
台灣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月刊
第20期
2005.5出版】
註一:財團法人彰化私立基督教喜樂保育院乃美籍瑪喜樂夫人所創辦,基於對人類的關懷與尊重,提供身心障礙者教育、輔導和訓練等支持,使社會福利與基督的愛真正落實於弱勢群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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