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活著」-撿拾相信的碎片
文/ 施明煌
2004/03/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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運動的端點
320總統選舉後,台北的天氣簡直就像「安琪拉的灰燼」(註一)影片中,灰暗濕漉的愛爾蘭,空氣中瀰漫著歧視、懷疑、貶損甚至還夾雜有意的欺騙,沉甸滯重的天幕籠罩著,讓我們無法逃離、無法呼吸……………。
這個時候我們的宗教領袖、公正賢達人士總是會被請出來,開始對社會的騷動不安,表演一場催眠式的安撫與滌淨靈魂的口號(註二),然後政治的當權者約定成俗地,發表一篇台灣「團結」、族群「融合」讓人噴飯的演說,再透過官方控制的傳播媒體,舖天蓋地重複式的洗腦,企圖讓政治的瑕疵自動癒合。
而當政治已經變成台灣人民生活唯一的信仰時,真相是永遠找不到的;而我們更不能陷落在選舉輸贏紛爭的流砂中,用「血統純正」、「黑白色彩」「政治利益」來故意扭曲,目前凱達格蘭大道上的抗爭,這是對台灣長期休眠的社會運動的再啟發,也是知識階級份子對台灣社會不滿的一種宣洩,這也將會是台灣自由主義再生的希望!
327之後誰來接力呢?是「勞運」?是「教改」?是「環保」?…還是「學運」…,哪怕國民黨是個錯誤的開端,讓我們一起來重塑「大中至正」到「凱達格蘭」自由民主的價值,勇敢地面對社會的批判與鬥爭,台灣社會需要再一次非暴力的「運動」,這是才是我們存在的驕傲!
終於,我們不再是主人的顏色,而是顏色的主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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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種松」的方法
我想告訴大家一個讓台灣社會迅速恢復「正常」的方法。
早上,第一節還沒到下課時間,教室外「畚斗車」哄隆哄隆停在門口前的「特教園地」旁,只見車上載著六棵巨大的松樹,但司機沒下車,好像在等什麼人似的。孩子被這個巨大的聲音吸引著,便無心上課,大伙們索性一起趴在窗台上看個究竟。
沒多久,總務主任從辦公室那頭走過來,不時擺晃手中的圓鍬。邊走邊喊著:「陳桑!拜託快一點把松樹吊下來啦,等一下下課時間,我們校長要與職能班的學生一起栽種」。一聽到要和校長種樹,孩子興奮地又喊又叫!
下了課,我與學生一起「衝」向卡車,翠綠的松樹約有170公分,好奇地向送貨的老闆打聽價格:「老闆,這樣一棵一定不少錢吧!」
「包活耶一欉六千,校長選定的六欉都是穩活的健欉,六六大順,三萬六而已!」老闆很自豪的說。
在旁總務主任趕緊補了一句:「這是我們特教園地專案申請核撥的經費!」讓我有點不好意思,趕緊轉頭幫忙大家抬松樹。
上課鐘響,校長在訓導、輔導、總務主任等一級主管的簇擁下來到特教園地,而職能班三個年級三個班的學生,在導師的安排下同學們安靜地等候校長說話,校長和藹地摸摸每個孩子的頭,簡單說了幾句勉勵大家的話後與同學代表一起植樹拍照。
在離去的時候,我聽到他側身向訓導主任說:「看種了之後,我們的同學會不會正常一點」;「這是什麼話?」心裡不解種松樹和正常有什麼關聯。
中午休息時間,我特地跑到訓導處向主任請教,校長早上說那句話的意涵是什麼?主任笑著說:「校長取『種松』」台語的諧音『正常』,是希望我們特教的同學愈來愈正常!」
「喔!了解。」我悻悻然的離開訓導處,心底想:「天曉得!到底是誰不正常?」
我想陳水扁應該可以效法我們學校的校長,在凱達格蘭大道上「種松」,而且最好與連戰或宋楚瑜一起合植,這樣我們台灣的社會馬上就會恢復「正常」了!
註一:
「安琪拉的灰燼」Angela\’s
Ashes -作者:法蘭克.麥考特(Frank McCourt),譯者:余國芳、陳重亨、莊靜君,出版:皇冠出版社。1997獲得美國普立茲傳記文學獎,1999改編成電影片名為「天使的孩子」,描寫作者法蘭克一家在愛爾蘭清寒中奮鬥的心路歷程,縱使生活慘澹,獨特的幽默與歡笑看待無法擺脫的貧苦生活,片中毫無掩飾愛爾蘭人的醜陋,也透現人性底層真情的亮光,在黑暗中展露相信的力量。
愛爾蘭Limberick終年有雨,陰霾潮濕幾乎貫穿全片,昏暗的天空,凝重的氣氛,十足寫照了台北城的心情。愛爾蘭的衝突表面是宗族問題,而台灣今日是陷入錯亂的國家認同危機,但實質上與愛爾蘭一樣,都是在「意識型態」的軸線上對抗與浮沉而已。
註二:我們常常告訴學生們,生活遇到苦悶挫折、悲傷鬱卒時,不要憋在心裡,要勇於表達感受、抒發壓力;而我們社會的告解儀式,竟然是「沉默的力量最大」。就像兩個學生彼此已經累積許久心結,加上為了班上選舉幹部更鬧得雙方不愉快,您說我們會相信雙方能馬上「牽手」、「擁抱」、「團結」「融合」?真是諷刺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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